在第二十二屆金曲獎結束以後,很多人都說在他跟一眾入圍歌手身上見到了台灣音樂發展的曙光;稍後一點,資深音樂製作人許常德誇讚他是「繼周杰倫後走出風格的人」;他最新的別號是文青派歌手,同行者還包括青峰(蘇打綠)、張懸等等……不同的稱號猶如光環加冕,對一位樂壇新人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然而(或自認)了解他的樂迷都該明白這位一直自甘低調的青年人其實從不需要過多的標籤──至少,他說他絕對不能/會成為第二個周董。
那麼不如一切從簡,讓我們重新回到起步點上:他叫韋禮安,畢業於台大外文系,選秀節目出道,現已推出專輯兩張,港台兩地的演唱會正辦得如火如荼。對於將來他能否撐起台灣樂壇半邊天我們尚未知道,但我很肯定他的創作正標示著一個音樂新世代的到臨。
得一‧想二
聊韋禮安的音樂,我總最先想起〈翻譯練習〉中的這一段:「海是什麼樣的顏色/藍是什麼樣的快樂/我用字句拼湊的景色/到底適不適合/完全傳達我的」,這首收錄在他首張專輯中的歌曲,寥寥數句似乎已表明了他的創作態度:不斷摸索、不斷叩問,到底哪些詞句、哪種曲式才最能表現自己的所思所想?於是「多元」就成了其第一張專輯的最佳註腳,例如喜歡流行情歌的聽眾,自然能在〈因為愛〉、〈有沒有〉中對號入座,代入自己的純愛或苦戀經歷;〈兩腳書櫃的逃亡〉與〈故事〉卻又是截然不同的pop-rock style;當然還少不了主打R&B曲式的〈慢慢等〉。或許正因為這份無邊無際的創造力,使得初出茅廬的韋禮安迅速被冠以「音樂才子」的名號。只不過「多元」同時也可意味著「無風格」、「無特點」,我想,大概沒有一個歌手會甘心以這樣的姿態闖蕩樂壇。韋禮安,自然也不甘於此。
「第一張確實有從過去累積作品中挑選十首最好出來的那種感覺,第二張多了點目的性。」韋禮安說:「製作第二張專輯的確很困難,尤其第一張小有成績的時候就更難。很幸運是第一張推出時大家接受程度蠻高,但亦意味著聽眾對第二張的期待會更高,這樣我就把壓力轉換到自己身上,想如何做得比第一張更好。同時我也有一種期待跟野心,覺得在第一張中未讓大家看到全部的韋禮安,覺得大家聽了第一張就以為韋禮安的音樂可能只是這樣而已。我會不甘心,因為自己其實還有很多東西未嘗試出來。所以到這張要嘗試出來,打破大家對我以往的印象。」
韋禮安直言,在第一張唱片工作還未結束之際已開始盤算第二張專輯,後來跟唱片公司反覆推敲,終於在製作期中段確定「曖昧」做為新專輯的核心概念,並朝著這個方向構想歌曲與包裝。
「(為什麼是曖昧?)音樂的曖昧,說的其實是我不喜歡大家一想到韋禮安就把他定性為做什麼樣的音樂。我對音樂很飢渴,我也不能定義自己就是做folk、rock。對我來講這個好處就是我的range很廣,試什麼都可以,所以是曖昧的。」
曖昧:我的音樂風格
這樣聽來,「多元」與「曖昧」的分別就很清楚明白了:如果說前者傾向是歌手摸索個人創作路線的必經階段,後者已經是韋禮安在風格塑形上的一種自覺選擇。而在這個前提之下,韋禮安在新專輯中作了不少令人意想不到的突破,例如首兩支歌曲〈月球〉跟〈轟炸〉,就完全給予聽眾耳目一新的感覺。
「比如〈轟炸〉,就是我第一次在專輯內放比較接近Blues的東西。」而〈轟炸〉的內容更是以韋禮安過去參加校園歌喉戰時的親身經歷為藍本,控訴網民的盲目批評行為。「又例如很多人聽第一首(月球)時會嚇到,整個舖陳都不像韋禮安過去的作品。」話說韋禮安近來極度迷戀John Mayer,而且正在專研電結他,極具電子迷幻色彩的〈月球〉正是在這個背景下產生的作品。「另外也有點比較Soul、靈魂樂的歌曲,如印像派。又例如One More Try,純英文創作都是上一張專輯沒有收錄的。」
新專輯內固然有不少新的嘗試,不過正如韋禮安所言,做為一個流行曲歌手,就算要做突破也不能走太前面,不然舊聽眾反而可能會不習慣。因此在新專輯內還是保留了不少「典型」韋鳥式的抒情曲式,例如〈還是愛著你〉,以及講述親情的〈有人在等我〉,在是接近前一張專輯如〈因為愛〉的同類作品。
「〈有人在等我〉的內容是關於外婆等我回去食飯。在錄製過程中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就是錄音時她真的打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吃飯,但我正在錄音,真的沒辦法回去,她本來說要送飯我也就不要了。掛掉電話後繼續錄音,回聽時突然有種觸動的感覺,就默默地掉眼淚。」韋禮安說。
從Pop-rock到Blues,從電子樂到抒情歌式,能夠掌控與融合不同音樂類型的能力絕對是大部份樂迷喜愛韋禮安的主要原因。甚至可以這樣說,在音樂層面我們都可在韋禮安身上各取所需了。只不過有一個領域韋禮安堅持不讓樂迷僭越,正是他的私生活。
他說,這也是「曖昧」概念的一部份。「曖昧」不只代表了他的音樂,也代表了他的個性,他的真實人生。
保留一席之地
「『曖昧』的概念,當中還包含了一點神祕感、距離感。距離感是我一直想保有的東西,因為我個性很需要自己的空間。我很可以享受孤獨的時刻。當然跟歌迷互動很好,但若果跨過了界線便會令我覺得不自在。」記得韋禮安在首次演唱會中也說過類似的話。事實上,對於一個藝人來說,這樣的行事態度頗為果敢的,比如說在綜藝節目上明言不願多提自己的感情,出道數年儘管幾經媒體追問,也堅持從不提及關於女友的種種。這樣的態度,或許會使媒體卻步;結果卻是,大家都開始慢慢習慣只認真看待他的音樂創作,而不再糾纏於他的私人生活。
或許這也是許多資深音樂人感慨終於見到樂壇曙光的原因之一:新世代的音樂人終於可以回到音樂創作的本事,不靠炒作、不靠見報,只一心讓不同風格、類型的音樂飛入尋常百姓家。
「正如很多人都說創作是很孤獨的,其實我很同意。孤獨也是我個性的一部份,我可以一個人也沒有差。因為可以有一個人的空間,對創作是很有幫助的。如果創作中途有人在吵會很難專注。對我來說,孤獨也不是壞事。」韋禮安說。
將來,we’ll never know
不過話說回來,退役以後的一整年韋禮安忙得不可開交,莫說獨自創作的時光,連好好休息的時間可能也不多。剛剛完成馬來西亞的宣傳之旅,又馬不停蹄的來到香港舉辦簽唱會,並順道宣傳即將於11月上旬舉行的演唱會。如此密集的日程,令人幾乎忘記他也不過是出道三年的新人,推出專輯也不過兩張,卻已經辦第二次演唱會了,還分別在香港、台北各有一場。這樣一路走來,也未免太順遂了吧?
「其實這幾年我也覺得自己從發專輯到現在,自己一直蠻幸運的。我曾經跟朋友討論過這個問題,他說,因為我有這個能力,所以當機會來才能抓得住。例如當初在校園比賽,電視台在挑人,如果我唱得不好也沒有機會。他說樣說來我也覺得很對,所以現在我隨時隨地在準備。」韋禮安說。
就老套說句,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的確,韋禮安這幾年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入兵役前抓緊時間拍了電影;服役時全心全力投入公共事務,以音樂宣傳反吸毒資訊;現在縱使在各地趕忙宣傳新專輯,仍不忘繼續創作,有為下一張專輯作準備的,也有不少是別人邀歌的,「創作就跟寫作一樣,不斷寫,才能磨利那把劍。」
(原文刊登於2010年10月18日Milk Magazine;內文曾經編輯修改,此版本較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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