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7日 星期五

培根求虐的惡魔


現代人好八卦,對於發掘古今名人的軼事、醜聞尤其感興趣,如愛爾蘭一代畫師法蘭西斯.培根,他的極端一生早在90年代成為大眾的談論對象,甚至被拍成電影,對其同性戀及虐待癖大說特說。 
 
紐約書評評論人、著名藝術史家約翰李察遜最近舊事重提,本著史家的良心不談是非風月,反而憑當年的一段友好關係向世人重現他所識的培根,答案卻是:他(培根)並沒有那般出色!
 
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出生於愛爾蘭都柏林, 父祖皆是名門望族的後裔,跟他同名的叔叔更是英國最著名的政治家及哲學家。他於1920年代末期開始繪畫,未受過正規的藝術訓練;1945年,他憑藉作品 《三幅十字受刑架上的人像習作》(Triptych:Three Studies for Figures at the Base of a Crucifixion)參加倫敦拉斐爾畫展聲名大噪;他後來的《自畫像研究》(Study of Self-Portrai)更成為了當代繪畫中的經典作品,並在1971年時被法國藝術鑑賞雜誌列為當時十大畫家之首,是英國最具影響力的畫家之一。
 
儘管藝術成就驚人,培根的一生卻在憂鬱與不快中度過。

扭曲童年 易服成癖

據資料記載,培根少年時體弱多病,對動物患有嚴重的敏感症,因此自小便大量服用藥物,以減輕症狀;家族雖有名望,亦不乏兄弟姊妹(有一兄一弟,兩個妹妹),可是性格內向,與父親的關係亦不愉快。
 
因為個性羞澀,培根天生彷彿便跟同年紀的少年不相同,他舉止行為女性化,甚至喜歡易服變裝。他曾不 只一次在盛大的舞會上,穿上珠片閃裙,塗抹濃妝,將自己打扮成花枝招展的舞女;更有一次因被發現穿上了母親的內衣而被父親痛打一頓,但這些痛苦的經歷卻成 為了培根日後的創作泉源。
 
約翰李察遜(John Richardson)最近接受《衛報》訪問時不忘透露對好友易服的觀察。約翰指出,培根家中年老的保母不時「鼓吹」培根的放縱行為,「她睡在廚房中,彷 彿無時無刻都為培根的偷竊行為──如他最愛的雜貨、化妝品及為讓頭髮定形的鞋油──大作掩飾。」李察遜繼續補充:「她又為培根提供不尋常的收入來源,每次 當藝術家們開非法的派對時,她都會在玩紙牌咭的人客堆中收到了大量的小費。」
 
李察遜甚至記述,他曾經在派對中聽聞培根對保母說,「他們(派對上其他的藝術家)應該留待至男男交媾的環節。」李察遜因此認為,培根不應被視為唯一沉溺同性愛的英國藝術家。

畢加索後有培根

85歲的年邁藝術史學家李察遜,一直以來以研究畢加索聞名,他於1991年出版第一部畢加索傳記而獲得英國的惠特貝瑞文學獎(Whitbread Prize),隨後在1996年、1999年分別推出第二、三部,使他在藝術界中享負盛名。
 
今年,他為紐約書評(New York Review of Books)重新審視好友兼著名畫家培根的一生,他指出,培根的一生因其虐待癖相伴,培根在藝術上固然有卓著成就,但其末期的作品,卻因為欠缺了受虐的苦 痛而失去神韻,並不應如以往評論家般一味的讚嘆。李察遜在既有的評論上另立新意,因而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險被男友打飛眼球
 
李察遜指出,兩個男友對培根影響最為深遠。培根的第一個男友彼德雷斯(Peter Lacy)猶如其父親的直接投射。他在父親日接夜的虐打中獲得了受虐的快感,而雷斯更可說是變本加厲。
 
在李察遜眼中,雷斯每每對培根作出「最兇狠的攻擊」;在長期的酗酒中,雷斯甚至曾經將培根整個人擲向房間的玻璃外,使他的臉部嚴重損傷,右眼更險被打飛,要靠縫針才可把眼球安放原位。
 
「但培根更愛他這個暴力的男友;後來弗洛依德(Lucian Freud)因得悉此事而對雷斯提出抗議,使他搬出了原來的居所,這促使培根與弗洛依德的友好關係破裂。」
 
但李察遜書中卻不忘提出雷斯帶來的「啟發」,「人所共知彼德雷斯在鎮上臭名遠播,他對待培根如奴隸,並不時對他拳打腳踢;不幸的是,這卻大大提升了他對愛人創作的靈感,使他畫出了最出色的幾幅作品。」
 
1954年,培根按照男友的形象畫出了《Man in Blue》系列,坐在垂直黑帳幔背後身穿黑禮服的兇惡男人,正是培根最「疼愛」的原型。

受虐爆發藝術靈感

但最為人認識的卻是培根在雷斯以後與佐治戴爾(George Dyer)的另一段關係。
 
1998年,英國導演約翰梅布瑞(John Maybury)憑電影《愛是惡魔:培根的自畫像》奪得了多個國際電影獎項,電影充滿性慾元素,講述培根如何誘導入屋偷竊的小偷戴爾發生關係,並在以後的日子成為他畫中的主要模特兒。
 
電影著力營造浪漫愛情故事,但在約翰眼中,二人的相處遠遠超越浪漫成份。
 
「培根曾承認他會用各種手段使戴爾精神上崩潰,然後到了每個最適合的清晨,他便會忘卻對愛人的所作所為,畫出他的巔峰之作。」
 
在1964至1974年的十年之間,戴爾成為了培根靈感的繆恩,他的畫作時而與愛人對話,風格逐漸傾向暴力、荒誕,用扭曲的面相與身體表現他內心的激情;通過畫畫,他思考人的存在,在戴爾自殺之前,他一度稱自己為存在主義者,更有「暴力是存在一部分」的名言。

屍體當模特兒

可是二人的關係並不長久。李察遜憶述1968年的一個黃昏,當他與兩人進餐過後,戴爾因一場爭執獨自離開。「過後,培根跟我通電,他說他的愛人倒在酒店房間門外,手中一大把的安眠藥及一樽威士忌,那時他已不醒人事。」
 
在首次自殺不遂過後,培根對愛人的逼迫愈來愈深;戴爾不久後在希臘第二次自殺不遂,最終在1974年於巴黎服藥身亡。
 
在戴爾逝世之後,培根陷入了極度的傷痛之中,但卻沒有令人忘記他曾在一次自殺事件中,依然拿著畫筆描繪出戴爾垂死的形態,此舉亦使大眾對培根作出了嚴重不道德的指責。
 
「所有我深愛的人都離我而去了,我無法停止想念,所以只能更專注於我的藝術之上。」培根在事後解釋說。

不是僥倖 便是災難

在佐治戴爾離世之後,李察遜認為培根作品的質素快速下滑,儘管他之後交了另一男伴約翰愛德華 (John Edwards),但他與愛德華的戀情卻遠離了以往施虐受虐的情人關係,使他的作品再無生機。「在愛德華的影響下,培根的作品由魔鬼的形象淪為一般健壯男 子的裸照,然後他筆下那些充滿性暗喻、無頭無臉的男性軀體,慢慢轉變成了簡單的軟性情色畫。」
 
迄今為止有藝術館三次舉行培根的作品回顧展,最後一次是上年4月由泰德畫廊(Tate Gallery)舉辦的回顧展,現場出現的當代藝術家如Damien Hirst、David Sylvester在節目上一再肯定培根的名望,可是李察遜卻認為這一類評價失諸客觀。
 
「簡單來說他就是畫不出來,他無能為力清晰勾勒出所畫的對象及其空間,玷污了一幅又一幅的作品,他的『Screaming Pope』系列的成功不是一次極大的僥倖,便是一場重大的災難。」
培根於1992年去馬德里旅行的途中去世,去年佳士德的拍賣會中,他為紀念愛人佐治戴爾離世畫的名 畫《室內的三個人像》(Triptych, May-June 1973)以高價賣出,那是培根受苦最深時期的作品,模糊不清的人物在三個不同的空間展出頹廢的姿態,正是這惡魔畫師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原文刊登於2009年11月27日《文匯報‧博覽》)

2009年11月18日 星期三

狐狸學者李歐梵 終生不殆的人文關懷


杜甫有詩「狐狸何足道,豺虎正縱橫」,狐狸者,其狡猾、其不馴,自古以來少為人所稱道。

 因此難以想像一學者以狐狸自況,旁人看來或以為是對自身惡意的嘲諷,就算不然,亦必帶點戲謔成份。如若不究因果,又何以得知李歐梵自稱狐狸型學者,原來已確切反映出他做學問的思想體系,乃至於其多年來面對學術、生活的一套價值觀?
 
由早年對五四文人的浪漫傳統及「現代性」、「後現代」思潮的探討,到近年電影、音樂、建築無所不寫,無所不談,冷不防還會跟周星馳來次「真情」對話,李歐梵身體力行告訴大眾,狐狸老矣,而他的人文關懷卻從不止息。
 

 「狐狸的意義應當解釋一下。我的說法是,刺蝟型的人只相信一個系統,狐狸型的人不相信任何系統,比較懷疑。也就是說我不願意做一代大師,能自以為然地講出一套一套的。」──《徘徊在現代與後現代之間》

今年是李歐梵的退休年,中文大學的職務剛正式完結,他另一邊廂已為將於香港大學開設的六堂人文學科 講座密鑼緊鼓籌備中。這是李歐梵自2002年留港後第二次跟香港大學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合作,計劃是由傳媒學院主持,然而課程所涵蓋的五花八門,更是他積 累多年有關全球化下人類文化普遍面對的大議題;開課前他抽空跟記者一行人茶敘,也給了各人一份親筆撰寫的課程大綱:「全球化下的人文危機」、「重構人文學 科和素養」、「小說的當代命運」、「文學與電影:經典的改編藝術」、「聆聽二十世紀:音樂與文化」及「大都會中的田園:人文建築的風景」,猶如六道佳餚置 放眼前,我們笑說,每一道都足以成為一篇博士論文了─更要是來自不同範疇的六味上菜──可是對於向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李歐梵來說,這種博覽群(學) 「科」式的授學理念又有何出奇? 

李歐梵對文化的熱忱,跟他的身世學養有直接關係。父母是音樂家,使他自小培養對西洋音樂的熱愛;在 大學時期,他就讀的正是台大外文系,他跟白先勇、王文興、陳若曦、歐陽子等人辦《現代文學》雜誌,後來眾人都紛紛邁向作家的路途,李歐梵卻沒有趨步而行, 相反一下子衝進了政治學的懷抱。「我當時想做外交官,覺得父母會以為文學沒用,做外交官反能賺錢。後來我卻失望了,因為我發現自己對政治完全沒興趣。」結 果到了1963年,李歐梵終於從芝加哥大學轉到哈佛大學的「東亞地區研究」碩士班修讀歷史,他回憶當時隨兩大學者費正清(John King Fairbank)及史華慈(Benjamin Schwartz)學習,對他啟發極深,尤其後者的辯證思維,更使他培養出做學問每事懷疑,凡問題都會反覆辯證澄清的「狐狸式思維」。
 

「大概是我入學後的第三年──我和費教授的關係開始接近起來。他公開稱我是一個「放蕩不羈者」(free spirit)……我從此也更以此自居,逐漸在思想上獨立起來。」 ──《我的哈佛歲月》 

李歐梵或許情願打文化游擊也不願意做一代大師,然而八年的哈佛生涯卻成就了他學術上的地位。「在撰 寫博士論文時,費正清教授要我們寫一個人的傳記;當時五四無人寫,只有周策縱的一本《五四運動史》,我也寫五四,但覺得一個不夠,結果就寫數個作家,並從 徐志摩開始想『浪漫』的問題,究竟『浪漫』是一種心態、主義,還是個性,並將作品同文學史連繫起來寫。」結果他的博士論文《中國現代作家的浪漫一代》(後 編輯成書出版)成為了早期研究五四文學的學者不能不讀的論著;在輾轉「流徙」於政治、歷史的國度後,他重返文學的領域,撰寫於80年代的《鐵屋中的吶喊: 魯迅研究》沿夏志清的研究脈絡,將魯迅從政治上的「神」還原為「人」,開闢了以後「魯學」的新路向。
 
不過,既然是一個「放蕩不羈者」,又曾受學於多個學術領域,而且多年來行走各國如一「都市漫遊者」 (不正是他常掛於唇邊班雅明的Flaneur形象嗎?),可想而知,李歐梵絕不甘心只留守於文學領域──或者更正確點說,他更樂於站立在每項人文學科的邊 緣位置,由此不只充當起建構者的角色,也可不時對「主流」、「中心」展開批判,這在在成為了他對中國「現代化」/「現代性」問題的思想根據;亦因為他同時 對中、西文化的高度認知,使他能屹於高樓望東西,比傳統的中國知識分子挖得更深,望得更遠。
 

「我要作一個像伊凡卡拉瑪佐夫一樣的知識分子!俄文intellignetsia這個字對我有極大的吸引力。」──《我的哈佛歲月》

 
由台灣走到美國,由美國東岸走到西岸,最終在新世紀開展之際,李歐梵選擇了香港這彈丸之地開始人生 的另一章節。2004年初抵香港,那年他65歲,李歐梵笑說,這正是一般人的法定退休年齡。然而在這短短的七年間,他在香港卻宛若重演了前半生的教學生 涯,在香港中文大學出任只此一人的人文學部教授,輪流在文化研究、歷史、文學等學系講學授課,教導莘莘學子;直至今年正式退休,他不但應中文大學之邀在未 來兩年繼續任新書院晨曦書院的顧問教授,幫助建設外國小書院的教學精神,也應香港大學之邀參與人文學科錄像教學的計劃,希望能藉此將具深度的文化知識下達 學生、群眾,裨益社會。這一切一切,除了是本於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也建基於李歐梵終生不殆的人文關懷,而他與香港更有說不盡的情分…… 

 (文:筆者 李:李歐梵)

文:你曾經說過,你與香港的因緣是基於妻子是香港人的關係;但就我觀察,香港對你影響甚深,甚至一般人以至學者都說香港不是好地方之際,為何你反而獨愛香港? 

李:這出於一段奇怪的因緣。我記得1970年第一次來港教書便是在中文大學,當時有一個教授載我到尖 沙咀,我沿路看著建築物就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因為我很喜歡這種中西文化混雜的特質。在後來決定返港時,我就說我已是半個香港人。雖然到現在我仍 不是香港永久居民,但這身份對我來說很重要。對我來說,要做一處地方的永久居民就是對那地方要有承擔感。香港給我很大的挑戰,因為愈是資本主義,愈是商品 泛濫,我愈覺得自己有用,我很希望對香港有一點點的貢獻,尤其對如今這個過度商業化、過分官僚主義的社會有一點人文的影響,讓下一輩生活得好一點,我有這 種理想。 

文:你一直很強調對人文(humanity)的關注,你是何時開始感受到這種嚴峻的人文危機? 

李:也是在香港。2003年SARS時,全香港好像死了。什麼資本主義也好、動感之都也好,一個 SARS全都沒有了。那時候感覺人會把人文資源全拿出來,因為人快死的時候都會回想從前,可是香港人無法做到,因為香港人太注重「現在」,太重利益,因此 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沒有了,時間停頓了、城市也被封鎖了,我感受很深,那時候我就感受到被封鎖時人正正需要人文的滋養。 

文:那麼對於重拾人文主義,你有什麼新的看法?
李:現在的時代注重現在、當下,事事要快,可是「慢」對我來說才是一個可供思考的空間與時間,人才能感受到這時代是怎樣的。這就已經是很大的人文危機,如果連我們這些人文主義者都沒時間去思考,問題如何能夠解決?如何面對挑戰?這些都是我現在細想的問題。
 我有一個較奇怪的想法,就是將這個時代跟一百年前比較,可能當時會是這個時代的一個陰影。由此,我 想到文化的靈魂,我想通過這種奇怪的比較方法,從以前不同的時代取用當時的文化,從而使人的精神、靈魂、文化生活豐富起來。因為任何一種文化背後都有所 本,有傳統、有回憶,但現在的人都認為人文主義保守傳統,沒甚可說,我就要看看有沒有新的方式去講,希望人能夠學懂將「日常生活」(everyday life)豐富起來,可以抵抗過度的資本主義。 

文:我可以說你是一個資本主義抵抗者嗎?
李:我不是激進批評資本主義的人,更應該說我是對資本主義的不滿者。但我覺得不滿 (discontent)很重要。你對雷曼兄弟不滿,就上街去;對學校不滿就應去抗議。人需要不滿,太過滿足是不行的,尤其我作為一個知識分子,更不應對 現狀過分滿意,一定要對現狀不滿。我有時感到奇怪,現在中國人對現狀都是挺滿意的,年輕人覺得生活舒舒服服,中國強大富足,好像沒有什麼不滿,可是我作為 知識分子,就開始有點警覺了。我不是革命主義者,也不是改良主義者,我認為人,尤其年輕的,一定要抱有不滿,因為只有不滿才能產生思考的力量,才能產生想 改變生活的力量,不是說要成為社會上的異類,只是我覺得香港人太乖了。 

文:你會繼續留在香港嗎?你以後的學術路途又如何?
李:我現在也有想這個問題,很矛盾。我一方面希望做研究,一方面又希望做小文章,所以我也在做一個最 大的決定:我將來要做什麼?如果做學術,我就一定會到台灣;香港這個社會的好處在於多元化選擇,可是這地方太侷促了,沒時間思考。我自己很有罪疚感,因為 作為學者,我做的研究不足。雖然寫過許多書,但都是只有普通的學術價值,《上海摩登》算是比較好的,但我認為自己仍未寫出一本有份量的大書。所以我說,可 能到台灣一兩年,把書寫出來,也有可能不去台灣,這就是我的規定,如果留在香港就繼續寫小文章好了。 

後記

 「我曾跟朋友打趣說:別人一般講『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別人的好』,我卻相反,『文章是別人的好,老婆卻是自己的好』。」 

白先勇曾經說,李歐梵與李玉瑩的婚姻有如傳奇,是「半生緣」加上「傾城之戀」的;二人識於微時,成婚於晚年,李太太照顧了丈夫一生的「飲食」,李歐梵在太太憂鬱病患期間不離不棄;後來二人更合著了《過平常日子》,簡單五字道出了兩口子對生活的期盼。
 「我老婆剛才離開,我們去了食午飯。」

因訪問之故,記者第三次跟李歐梵見面,時近中秋。
 
「我們還去了中國文化研究所猜燈謎……」李歐梵笑得眼都瞇起來了。
 
「結果是她猜中了……哈哈!」

我終究不知道那燈謎的內容是什麼,但我衷心相信與妻相伴是這浪漫文人最大的幸福。

(原文刊登於2011年9月18日《文匯報‧文化名人訪談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