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28日 星期二


从加拿大专程回港参加回顾展座谈会的方育平,凌晨才下机,早上9点便起来跟记者见面。
 
「我差不多4点才睡,因为太久没回来了,朋友纷纷打电话给我,有一两个更『踩』上我酒店。」
 
大概是因为机会难得吧。2006年,方育平因身体毛病决定退下来休息,也为了多陪伴家人朋友,于是移民加拿大。今次适逢香港电影资料馆举行回顾展,他才匆匆回港两天,记者亦因此有幸跟这位曾拿下三届金像奖的传奇导演见面,谈谈他的近况。
 
「我没想过现在就有我的回顾展。」方育平打趣道,如果在他过世后再有一次,这一次就算是「赚」了。
 
记者想,其实赚的是观众才对。
 
今次香港电影资料馆举办「荧影相随:戏.梦.人生─方育平回顾展」,共有其电视剧集、电视片及电影 21出,由上世纪70年代末的《狮子山下》系列(《野孩子》、《元洲仔之歌》),80年代初惊艳影坛的《父子情》、《半边人》、《美国心》,及至90年代 较少人注目却依然呈露强烈本土意识的《舞牛》和《一生一台戏》,都一一能在回顾展中看到。
 
在这拒绝写实的年代重看方育平的作品,应有另一番的观影感受,因为从《狮子山下》开始,他已经能够将社会上小人物的真人真事活生生的搬上荧幕;当业内外往往将他定性为「太写实」之际,方育平回首,直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写实」。

半边虚构 半边生活

「很多人说我的电影写实,但我觉得自己只是出于想像,跟别人一样有自己想说的话。」
 
80年代初,方育平拍了3出电影,分别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第1、第3及第6届的最佳导演奖,至今只 有刚刚在第25届同样取得第3次导演奖殊荣的杜琪峰能与他相提并论。他的第一部电影《父子情》就已经直望70年代社会急剧变迁下的伦常实况,以普遍的父子 之情带动观众同喜同悲;《半边人》及《美国心》更以类近纪录片形式的拍摄手法,将非演员的男女主角的生活片段转化成电影的一部分,以真实事件入戏,就成为 了方育平的icon。
 
「但我却并非这样想。在电影上有两个很大的主流,一种是纯为工作性质,认为电影是虚构的,拍一个故事出来只为给观众一个半小时的逃避现实,轻轻松松就可以;而我亦都是先让观众知道我拍的是假的,在吸引他们入场之后,他们才会发觉在虚构的包装下原来可以好好玩。」
 
方育平笑言他对这种以实击虚的方式尤其钟爱,他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看法,甚至他认为只有坦诚地诉说才能够让观众更认识自己;不过,作为一个导演,他亦不容许因电影而侵扰了身边人的生活。
 
「当时有人笑我拍得较慢,一来这是我的节奏,二来我亦不敢贸然将所有事情放进镜头内,就算我喜欢将身边的人、事拍下来,但也会照顾朋友的感受,以免破坏了跟朋友的关系,这是我们导演所谓的ethic(道德)。」

识上识落 人生两面

所以为何记者说方育平只是「半个导演」,这不仅出于一种拍摄方法的观察,或者引用节目策划人罗卡的 说话最能准确描述,他的「作品往往只是追求人生真谛的过程,没有戏剧的结论。」就正如一句「戏梦人生」,重点就自然在其「人生」,「戏」不过芸芸艺术方式 中的一种表述方法而已。
 
所以访问还是回到了方育平的生命态度。
 
方育平在80年代登顶,可是在《美国心》过后,他的作品却无复以往受观众注目,也许是时代的转变、观众口味的转变,上过高峰却要跌落地面,方育平有何看法?
 
「当年奖项无疑加强了我的信心,令我愈敢去拍,加深了解自己的想法,技巧也愈来愈纯熟。(但你会心雄吗?)我却从来不会心雄。因为我觉得人总是在不同阶段做不同的事,尽力就可以了,尤其在我们这一行,曾经有人说过3出电影过后便好收了,要转方向,不然就会有惰性。」
 
「在这一行,我见过许多可以上却下不来的人,因为原来转变才是最难克服的事,人未必一定愈变愈好,因为当一个人重新做平常事的时候,焦点也不再落在自己身上。不过当时还是自觉要转变,重新过正常人的生活。」
 
如此豁达,记者笑问他是否信佛后的转变,「其实我一直的生活态度都是如此,只是信佛后更驾轻就 熟。」2006年,就在方育平离开香港前一年,他为有线电视拍摄了共26集的电视节目《正觉人生》,亦因此笃信佛理。记者以为,是方育平回想前尘,才能看 开当年高峰过后的滑落,他却再解释道:「其实我一点都没有失望,正如我先前所说,人生有不同阶段,也要看出发点如何,当时我有香港电台的薪金,又可继续拍 电影,我感到相当满足,而且我从来没有离开电影圈,又怎会失望?」

我的半杯水 :看到黄金时代

方育平说从未离开影圈,记者正打算问他何时回港,话未说完,他便立即笑说:「如果你有钱,我明天立即回来拍。」
 
但很多导演说现在香港影圈太艰难了,你不觉得吗?
 
「一向都艰难。」方育平显得有点「劳气」地说,「我们不可以限自己如在荷里活般,要成为明星,要飞黄腾达,这样想自然很艰难。」
 
「你说现在差,但对比以前:第一,现在放映地方多;其次现在买影碟又方便,拍戏就要看戏,从理论层面讲,现在要学电影一点都不困难,比上学还要好;何况以前要买菲林十分困难,现在就更不成问题了。」
 
「在我来看,现在是拍电影的黄金时代。技术先进了,接触电影的机会多了,只要掌握到这些科技,再加 点商业头脑,我认为现在绝对是个人表现才华的黄金时代。没错,电影圈的气候的确不同了,但以前有春夏秋冬,现在一样有喜怒哀乐,最重要是找到自己的出路, 正如我当年,愈多人拍武打片,我就偏偏拍社会现实的,就自然比别人有更多机会。」
 
如果大家都有这种积极的态度,多好?
 
「其实这不过是半杯水的道理。桌子上放半杯水,有人看到它是半空的,我却看到是半满的。我的积极也不过如此吧!」 

(原文刊登於2009年7月28日《文匯報‧聲光透視》)

2009年7月21日 星期二

洪榮傑:搖一下風鈴 飄泊無聲

「我記得別人跟我說過:『兩個人能夠在一起是命中注定,最終分開不是對方的錯,因為每個人在對方身上都有生命的意義;再見、不見,都不由我們想它發生或不發生,可能一個人在我生命中的期限只在一點之上,要走的,留不住,亦不應該勉強留住。』」



《無聲風鈴》的名字原來取自夢劇院樂隊《無聲的風鈴》,洪榮傑笑我年紀太輕,不認識;我確實沒聽過,卻想反笑他,其實你也很年輕吧,卻何以這般年少老成,將人的關係與生死的執覑看得如此透徹?
 
話沒說出口,他卻敲動了我心中的風鈴。

每人心中都有個風鈴

迂迴的路途在空曠的田野間向遠方延展,女人等候最終來不了的孩子;還是只是孩子甘於將自我流徙,所 以不願見母親的最後一面,就一路南下到了無根無本的誌異浮城──這是後來才在洪榮傑口中得知的,電影的第一幕早早寫下了死亡的詩篇,在Pascal與 Ricky母親去世之先,在渺茫天地間撒手塵寰正是Pascal的媽媽。
 
面對喪親的傷痛,人,總選擇逃避;同樣,因為經歷伴侶父母與好友的先後離世,為洪榮傑帶來了很大的衝擊,然而不同的是,他沒有選擇逃避,反而通過電影教人(他說,更是自己)放下死的哀慟。
 
洪榮傑最早為人熟悉的作品,應是為林一峰度身訂造的《天使》,純真的「come out」純真的愛,加上林一峰動人的歌聲,是令人難忘的本土同志電影;《無聲風鈴》則是他首部的長篇作品,講述兩個異鄉人短暫的相遇、交集與失去,愛情是骨幹,死亡卻才是最底層的思考命題。
 
「在我畢業前,我一直想拍一部長片,但因為未夠信心,所以找了一個朋友,各自寫下關於一個男生與一 個女生的故事,概念都是關於死亡的;到我畢業後,收到我伴侶父母患病的消息,我立即搬到瑞士,可是他們還是在很短時間內逝世了,而他們的死就頓時為我原先 的劇本『加碼』;加上這5年來我在香港、瑞士、美國三地走,可以說,《無聲風鈴》是我這5年人生經驗的濃縮,也包括了我對生活地方的感想,和我常常對死者 復生的幻想。」
 
但已離世的真的可以復生嗎?《無聲風鈴》又似乎不是說一個重頭再愛的故事,而是當面對最愛的人離去時,人們應如何面對,洪榮傑說。
 
在電影中,來自北京的Ricky在繁雜的旺角街頭遇上了年輕卻滄桑的Pascal,匆匆的交會令他 們在對方身上尋獲到因身在異鄉而渴望的安全感,兩個陌生的男孩就此同居,就此相愛,卻在毫無預兆之下,Pascal在意外中死去,不留隻言片語,只剩下一 張發票。過後,Ricky隻身前往瑞士,偶然中見到了與Pascal有同樣臉孔的Ueli。
 
「但當時Ricky心中的風鈴並未有響,」幸好洪榮傑沒有怪我刻意犯禁,去問一個應由觀眾自己解答的問題。
 
Ricky心中的風鈴最終有響嗎?用作招魂的風鈴與「無聲」的故意相悖,是否正正意味一種無可挽回的放手呢?
 
「我相信,在人死之後,每個人心中都有個風鈴。但當時Ricky心中的風鈴並未有響,他去撿飛蛾,去找敲響心中風鈴的方法,因為只有心中的風鈴在響,他才覺得Pascal有回來跟他『say goodbye』,他才會安心。」
 
「不過Ricky心中的風鈴最終還是有響的,儘管他一路騙自己Ueli就等同Pascal,但當他找到了Pascal遺下來的背包,帶上耳機,聽Pascal在香港哼的那首歌時,他就發現Ueli並不是Pascal,就在那時,風鈴其實響起了。」

創作,所以飄泊

Ricky不惜一切到瑞士尋找摯愛失落的聲響,而為了敲動自己與別人內心的鈴聲,洪榮傑直言,他也是一往無前的。
 
「有個時間我同自己講,就算最後只有2萬元,我都一定要拍這部戲。」從瑞士走到香港,走到北 京,casting、埋班、找投資商、跑影展,過程中還要經受被人「抄橋」與白眼,足足5年時間,「到最後已經談不上拍攝順利與否的問題,因為當我要 focus去做,其他都不成問題了。」
 
當然最後還是順利完成的,而且大部分的場景都美得可以:廣闊無垠的瑞士村落、草原,繁華的小酒館, 寂寞的車站月台,還有香港大街小巷呈現憂鬱的藍,逼仄的板間房,及至耽美無聲的肌膚之親,現實、回憶與幻想間雜不斷,兩個過客就此成就了一場大城小愛;也 如洪榮傑說,很atmosphere driven。
 
「說過客嘛,我一直很關心香港人身份的問題,因為我們在殖民社會長大,我會在想『根』的問題。」
 
所以兩個主角都要是外地人?不,其實我更想問這過客的狀態,是否也如這故事般,正是你個人如實的反映?
 
「是的,我覺得用兩個新移民角色是最好的……而對於生命,我記得在做電台的時候,別人跟我說過: 『兩個人能夠在一起是命中注定,最終分開不是對方的錯,因為每個人在對方身上都有生命的意義;再見、不見,都不由我們想它發生或不發生,可能一個人在我生 命中的期限只在一點之上,要走的,留不住,亦不應該勉強留住。』所以我很認同,人生都不過是別人的過客」
 
「至於我,我覺得一個人也是在飄泊的狀態下,才是最有創意的,一旦settled down,創作出來的就再無吸引力。我有時會因為想找靈感寫劇本,而離開辦公的地方,甚至離開香港,專心在別處寫作。」他猶豫了一會,又肯定的回答,「你 說人不會為creative而飄泊嗎?但我想,會的。」
 
如果你的早慧與世故是基於飄泊的命途,我在這裡也肯定的對你說:洪榮傑,就請你繼續飄泊吧。詩意的。無聲的。 

(原文刊登於2009年7月21日《文匯報‧聲光透視》)

2009年7月7日 星期二

左腦思考,右腦寫作:韋家輝談《再生號》

「已死的靈魂,會因在生者對他們的思念而『再生』……」


在《神探》中,陳桂彬跟何家安說:「查案用右腦,唔好用左腦」;那麼看韋家輝的電影呢,依記者愚見,就必先有左右腦兼用的心理準備。 

入行將近30年,人稱韋Sir的韋家輝,無論創作電視劇集(《義不容情》、《大時代》)和電影劇本 (《一個字頭的誕生》、《孤男寡女》)都曾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2007年,他跟老拍檔杜琪峰再次合作,合力炮製《神探》,錯綜的人物關係、嚴謹的犯案 佈局,卻又事先張揚偏離推理邏輯的兇案真相,觀眾一步步隨神探愈走愈深,恍若見鬼也是「心中有鬼」,遊走於常理與偏鋒間的心理追兇,《神探》無疑稱得上是 近年華語片中的第一佳構。
 
事隔兩年,新作《再生號》終於面世,韋家輝繼續樂此不疲大玩警句,「已死的靈魂,會因在生者對他們的思念而『再生』」,是宣傳是提醒,觀眾入場都應先整頓思緒,不然很容易便如記者訪問時般,腦筋稍一放鬆,就被理性與感性邏輯並行的韋家輝甩掉。

談思念 論生死 步入理智之年

見到韋家輝自然會想起《大時代》,「前97」的梟雄對決宿命論,家變、命運、復仇都去得很盡,劇情 之峰迴路轉令人目不暇給;說起《大時代》也不忘劉青雲,由方展博到陳桂彬,如今再來一個湯有亮,他與韋家輝,算是老拍檔了,不知是否因此韋家輝才一次又一 次要劉跟自己一同挑戰劇本極限,去完成一個可能比《神探》更複雜的故事。
 
「在拍完《神探》之後,本來想拍一個簡單的故事,想講一個家庭中,當只剩下一個生存者,去思念已死 親人的故事。但正式開拍後,整個架構開始變得複雜,電影也增添了許多個層次,我慢慢開始想,這個故事應不只思念,還關乎生死、喪親之痛等,也開始理解自己 想通過這齣戲去說些什麼,這正是一個療傷的故事,講人如何透過寫作去面對自己的夢魘傷痛,從中走出來。」
 
先不說電影中複雜而環環相扣的敘事層次,單是聽到思念、生死、寫作療傷數個關鍵詞,已可以想像《再生號》意念上的宏大,不過生死既是人生的常態,也是電影藝術中不老不滅的話題,有時你以為會是很深很廣的東西,出來難免卻成為了「眼闊肚窄」的產物,這可是不難見到的現象。
 
「其實我很早已思考這個問題」,記者並非「神婆」,卻很有興趣聽韋家輝說他如何到了談生論死的年 紀。「我想人到了50、60歲時都會問自己關於死亡的問題,我亦如是,所以希望用電影去思考。其實生與死是電影中必然的部分,因為失去愛人、親人往往都是 電影中的重要課題,我以前拍《義不容情》、《我左眼見到鬼》,甚至《神探》,一樣有觸及,不過純粹由生死出發是第一次。」
 
「在拍《再生號》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handle到生死這個大題目,但開拍後我才發覺原來沒 有一個說法可以講得通,亦無辦法將關於生死的問題加上句號說清楚。所以到最後我才發覺,原來我最終都不是講生死,而只可以在人類的層次去講一個思念的故 事。或者可以這樣說,正因為生死無『所以然』,亦必然說不穿,人生才有意義。」
 
這理應是一個哲學問題,韋家輝不住地說,他的思路始終沒有打斷;然後說到故事中的三個層次時,他卻彷彿一下子轉入了一個需要由想像化成理解的童話世界。

寫作──敘述生死的副題

電影由10年前的一次車禍說起,由劉青雲飾演的湯有亮在意外中喪生,剩下了充滿傷痛的妻子、女兒及 兒子。10年過後,女兒希望憑藉創作小說,讓爸爸在故事中重生,也讓家人在共同創作的過程中得到療傷的機會;同一時間,在小說中再生的爸爸,卻正在書寫另 一個故事,藉創作與死去的妻子、兒女在虛構世界中重聚。
 
故事中有故事、現實與虛構互相滲透,猶如《蘇菲的世界》中對真實世界的哲學叩問,韋家輝直言,寫作於戲中的重要性,正在於思考生命中的主宰問題。
 
「就如剛剛所說,這齣戲最初只是一個關於思念的故事(戲名初亦為《思念》),劇本最早的意念是車禍 中死剩爸爸,由他創作一個故事思念妻兒。但愈拍愈覺得不滿足,想在電影中講更多,所以多了女兒身處的世界與她寫作的世界兩個層次,這樣便更豐富,也可以將 思念帶到哲學層面。」
 
「在寫劇本的過程中,我曾經做過一個舉動,就是將故事中的footage完全調轉,爸爸無死,然後 他寫了一個故事,思念已死的妻兒,同時間故事中的女兒又開始寫作……引申而來的問題是,究竟最終誰死了?哪個創作者的世界才是真的?套句經典講就是莊周夢 蝶,還是蝶夢莊周?」
 
「所以說,寫作是戲中一個重要的副題。我信有主宰,相信人生是『written by』的,正如戲中的一個重要的轉折:後來女孩的母親與弟弟都死了,她不能自處,因此將自己都寫進小說之中,當她成為角色之時,一切命運都彷彿不可知了; 但若果她抽身出來,作為一個作者時,就引劇中的一句對白說,寫作世界根本無命運無偶然,所有的意外都不再是意外。而對於我來說,我們是被寫的,我們是有命 運存在的。」
 
無論文字還是電影,敘事本來就可以是一種宣洩恐怖、逃避傷害的策略。韋家輝笑言,縱然故事「written by him」,但現實生活中的他不需以此療傷;他始終關心的,是於人生存以外的另一個空間,例如心魔的存在(《神探》),又或是寫作的空間。
 「近幾年的確好鍾意拍人腦海活動而不真實存在的東西,這聽來很困難,但我覺得這個空間,如人腦海在想些什麼,大可以拍,《再生號》、《神探》都是如此。」

查案要用右腦,跟韋家輝談戲更要用右腦。《再生號》的架構理念絕不比《神探》簡單,韋家輝也直認曾經擔心觀眾未必能吸收。不過,在《神探》的成功之後,他反而理解到觀眾需要的可能正是這一種凌厲的偏鋒──還是應反過來說,其實我們正需要這樣的一個韋家輝。

(原文刊登於2009年7月7日《文匯報‧聲光透視》)